这是一篇收录在真4F设定集的奎师那视角的小说,翻译于2019.11

原作:宫田裕介

被禁锢在十字架上的青年——弗林醒了。作为东京人民心灵寄托「希望之星」的他的样子让我想起那个受了磔刑的男人……当然,我是不会用枪刺他的,因为我还需要他。

「基督只是个被当成十字架的人」。

听到我的话弗林抬起了头。
他没有我和他的过去的记忆。
「离满月还有些时间……」
我笑着对弗林说。
「来好好聊聊吧。」

*

很久以前,我就存在于这个世上。大约从天平文化(注*天平年间(729-748年)前后繁荣起来的奈良时代文化)繁荣的年代到江户初期,我集合了各种地方、以各种形式的信仰而诞生。那时候的我还不是「奎师那」,而叫做「黑天」。
漆黑的皮肤、血红的眼睛、令人生畏的愤怒的表情。 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完全不同。 与现在意图救赎的我不同,「我」寻求的是万物的毁灭。 文禄4年,按西历来说是1595年吧, 因一个叫蒲生氏乡的男人的死亡,我成了氏乡的侍从青年追杀的对象……只因为我是氏乡的仇人。
他和你——弗林很像。不过闲话就说到这里。
当时的我怎么说也是破坏之神,不会被一个普通的人类碍到手脚。但是因为他从氏乡那里学到了用符纸役使鬼的技术,我还是不得不和他战斗。我们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死斗,我已经不记得有过多少次的邂逅,但我有一次这样问了濒死地倒在地上的他。
「我」问浑身是泥濒死的青年:
「你,想被我救吗?」
我们是敌人,我没有期望他给出确切的回答。但他出乎预料地、长长地叹息说:
「黑天,能救人的只有人……」
他即使奄奄一息,说出的话还是清楚而直接:
「你搞错了,你们的本质是存在本身,但人不是。人在至今为止的经验和未来的生活方式中逐渐发生改变,人的救赎并不只有一个,因为存在人的数量。」
他用刀代替拐杖站起来,对我露出无畏的笑容。
「黑天,你谁也救不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被你救。」
他的眼神中毫无放弃之意。 那眼里只有相信自己的希望的意志。
我留下他离开了。

*

不管人类说什么,我这个神都不会介意,一切都不会改变。 不过,他的话确实引起了我一些兴趣,以此为契机,我决定稍微改变一下我的行动方针。 但是,我们并不是要破坏与我敌对的神明或人类,而是分析对方为什么而生、为什么而死——了解一下对人类来说什么是救赎,也不是坏事。 我附在一个名叫曲直濑玄朔的医生身上,通过他观察人。
我透过玄朔的眼睛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人。 当然,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救不了人类。不过,既然是「我」,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转机出现在我依附在玄朔身上大约过了18年,在去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的三男德川秀忠那里诊察时,我遇到了名叫达格达的魔神。
像狮子的鬃毛一样反立起的头发,覆盖在脸上的铁面具,嘴部是骷髅的形状,那双眼瞳中卷着愤怒与悲哀。
「你就是『黑天』吗……哼,和听说的一样,你也对自己的存在抱有疑问吧。」
「『你也』……你到底是?」
「别把我混为一谈。我和你们不一样……但是,合作是有可能的。」
「合作?哼,就跟人类一样……」
「真是狭隘的见解。合作不是人类的专利,是自然界中常见的光景……而且,还是进化的道路。」
「进化……?」
存在即为本质的神没有改变自己存在理由的必要。我们从到达成型那一刻起就到了终点。
像是看透我的想法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一样,达格达说:
「对我来说是进化,对你来说是退化也不一定。」
「……你在玩文字游戏吗?」我虽然对达格达表现出敌意,实际上只是接着叹息说,「真无聊。」
「不知道向哪前进的你的进化不过就是变化而已。因为你被这个宇宙扭曲了。」
「你说我迷失了自己该做的事?」
「是的……而我知道原因。」
「到底是怎么回事?」
达格达告诉了我禁忌的《造物主》的名字。

我有了更明确的破坏目标。打败名为唯一神、位于宇宙之外支配支配世界的《造物主》。然后将被《造物主》束缚的人类带到新宇宙去救赎他们。
我和达格达互相协作,找到和我有同样境遇的恶魔。对除自身以外的所有神贬为异神的《造物主》立起反对的旗帜,庞大的众神联合体……也就是「我」走上了现在的我的救济的道路。
本应该走上救济之路的「我」,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我呢……?
那是因为「我」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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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辅佐德川家的南光坊天海以江户城的防御为名,施下一个叫德川曼荼罗的结界,这个将江户和魔界隔离不让外来的恶魔进入的结界对已经进入江户的恶魔作用不大。所以要在施下结界之后驱逐在江户的恶魔。
主导这场作战的是幕府秘密地结成的讨伐恶魔专用集团「旗本先手役鬼倭番(おじ わ ばん)」
「鬼倭番」推进着以「我」为首的日本的强力恶魔的讨伐工作。
当然,利用「多神联合」很轻易就能获胜。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不愿除我以外的人杀掉「鬼倭番」的首领。也就是那个持续仇恨着憎恶着我的青年。
「我」与青年在洞窟对峙。四周被瀑布包围的洞穴像与外界隔绝的异世界,作为决战的战场再合适不过。我对眼前的宿敌开口说:
「青年,这是第几次的邂逅了?」
「我追击你二十多年,不记得见过几次。」
二十年,对一个人类来说一定不算短吧。他把这段时间全部花在追击我这件事上。
「……那真是不得不报答你的付出。」
我们三天三夜不间断地战斗,本以为战争的结局会再次被推迟,结局就突然来临了。
「这样就结束了,黑天……」这样说着,青年的身体受到了我的一击。鲜血从他被斩断的身体里喷涌而出,染红了水面,但与此同时,青年的目论发动了。他是故意输给我的。
「额……这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以青年的死发动的符文。
「赢了战斗却输了胜负吗。让我看到了让人挺有兴趣的东西啊,黑天……」
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不知从哪里脑中响起了达格达的声音。
「达格达……你在哪里看着吗?这是,什么……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哼,好好看看水面倒映的自己吧。」
我像他说的一样看向水面的自己,了解自己的变化。
「是吗,这就是人类具有的能力,《造物主》束缚人类的理由之一吗!」
水面中倒映的不是「我」而是“我(ボク)”。我因人类的观测之力被贬低了。
「别那么生气,『曾是黑天的人』。被说是谁也救不了的你最后救了一个青年。就以此为教训,在这里好好睡一会吧。」
达格达说完同时,无数的符咒贴上来束缚住了我的身体。
好像在什么地方等着青年的「鬼倭番」的术师们开始咏唱经文。
确确实实,已经没有还手的可能性。我沉浸在绝望中,回头看那个曾是宿敌的已经断气的青年。他脸上是十分满足的笑容。作为驱动他复仇的「我」,是不会觉得那笑容是“我(ボク)”的功绩的吧。话是这么说,「我」消失了成为“我(ボク)”这件事可以说是救了他的话,也不是坏事。
而且这也确实成为一个教训。我放弃了对「鬼倭番」的抵抗的同时,想起了达格达说的教训这件事,不禁露出笑容。
和青年说的一样,我可能无法救所有人,但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如何呢?
不管是谁只要救一个人,这样就好说了。
只能救一个人的话,把救的对象统合为一个就好了。
这才是我确信的救济的道路,我(ボク)追求的新的道路。
*

「奎师那,时间差不多了。」
奥丁出现对我说。
「天使和恶魔的滑稽的『人偶剧』结束,人们向信仰寄托虚幻的希望……」
我看了一眼弗林,嘴角露出微笑。
「那么走吧,告诉人们喜剧结束了。」
我(ボク)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对人的救济的喜悦和只有自己能实行救济的自负。
我正了正帽子,向新宇宙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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